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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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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2 章

“進宮!??”

楚驚春不可思議地瞪著眼, 結結實實地被震驚到。

一時間,她實在不懂楚青珣究竟是怎麽想的?要一個冒牌貨進宮,這其中所要擔的風險到底有多大, 難道他不清楚嗎?

還是說,楚青珣已經在懷疑她的真實身份?

楚驚春用力咽了咽口水, 再次問道:“是……是皇城中心,那個住著陛下和許多娘娘的皇宮嗎?”

楚青珣乜她一眼, 量她如何狂妄,不過都是仗著身後有一個江湖高手相護。真正到了要緊事上,終歸是個山野村婦, 沒見過世面。

“還能有哪處皇宮?”

“不不不。”楚驚春連連擺手, “我不行我不行, 我不行的。我從未去過皇宮,行差踏錯了可怎麽好?殿下還是讓我做別的吧, 這件事我定然不成。”

楚青珣愈是眼帶譏諷:“這會兒倒知道害怕了,方才說著左高義該死,不是還義正嚴詞。”

楚驚春垂下眼皮,低聲回應:“殿下, 那可是皇宮啊,我真的不行。”

“行與不行你都要走這一趟,在顯臨跟前, 你假扮五公主不是做得很好。”

楚驚春腦袋垂得更低了,好一會兒才勉強問道:“您要我做什麽?”

楚青珣聞言,亦是眼瞼低垂,嗓音沈了些許:“五公主被迫離宮之時, 年方六歲,德妃娘娘曾暗中派人對五公主施以杖刑。本殿下細細查探過, 就是那十杖要了她的命。”

楚驚春漠然聽著,眼底平靜無波。可眼下之景,須得迅速做出反應,一個初次聽到的人該是什麽反應。

她楞了下,驚異出聲:“五公主死了?”

先前楚青珣提及之時,說的尚且是五公主自被逐出宮後便下落不明。

音落,瞥見楚青珣警示的目光,忙抿了抿唇,小心改口:“民女知錯。只是,民女實在不懂,怎麽會有人對一個六歲的孩子下這樣的毒手,未免太過……”

“狠毒”二字將要出口,楚驚春又是刻意壓下。

做的人乃是宮中的德妃娘娘,她一個平頭百姓,怎可隨意置喙?

然則明明說錯了話,楚青珣卻未有斥責之意,甚至說道:“德妃娘娘便是本殿下的母妃。”

楚驚春立時倒抽一口冷氣,仿佛頭一次聽聞,趕忙道:“民女知罪,民女……”她擰著眉,似乎費力思索應當說些什麽,想了會兒,方才想起另一樁事。

“殿下,德妃娘娘既是您的母妃,那少將軍……他如此看重公主殿下,會不會與您心有隔閡?”

楚青珣道:“五公主活得好好地,有什麽隔閡?”說著,便是將目光定在她身上。

楚驚春楞了下,面上恍然,仿佛真是經他點撥才轉過彎來。

“那,您要我做什麽呢?”

楚青珣坦言德妃娘娘與她的舊怨,又直言他便是德妃娘娘的兒子。楚驚春實在不知,他究竟要做些什麽?總不能,是叫她入宮,扮做鬼魅,去嚇一嚇他的母妃。

“裝作鬼怪,嚇嚇她。”

“啊?”

楚驚春眼睛猛睜,著實是沒忍住。怎能不驚訝,實在是驚訝的很。轉念一想,如此也好,倒省得她費心假裝。

“您……您當真嗎?”楚驚春看著他,滿目真誠。“那可是您的母妃啊,若是受了驚可怎麽好?”

楚青珣輕哼一聲,不屑一顧道:“若是不受驚,你就沒了用處。”

沒了用處?

此一言,叫楚驚春迅速收斂起該有不該有的訝異,慌亂,乃至臉上那幾分沒見過世面的驚奇。她重新端正了身子,又是往日那個清冷無畏身負血海深仇的何映秋。

“既是殿下拿定了主意,我照做就是。只是有樁事要說到前頭,深宮之內,我手無縛雞之力,身段也不夠靈巧,只怕裝得不像。”

要做鬼魅,自然是來無影去無蹤,須得高手才成。

楚青珣睨著她:“那便請你身後的那位高手一同前去。”

楚青珣說來自然而然,楚驚春卻是忽的察覺出他的另一層意圖。

“不成。”楚驚春果斷道,“便是我一人入宮,定也要與人知會一聲,若我幾時不能出宮,他應當如何。”

多的是人要殺她,這其間,未必沒有楚青珣。

“何小姐行事果然謹慎。”

楚青珣自然明白,楚驚春所說的這個人,必是少將軍顯臨。而他也定然不能戳破當初自己所言,說她不是公主。既不是公主,那便是誆騙。既是,便是仇敵。

是以,他帶她進宮,必得安然無恙地將她帶出。

遂道:“只是憑何小姐一人,怕不能完成本殿下的交代。”

楚驚春沈吟片刻,拿定主意一般:“殿下放心,今日我應了你,必全力以赴。”

至於具體用什麽法子,身後高人是否入宮,便不是楚青珣能夠關心的。

“如此就好。”

楚青珣心下了然,亦不追問。那人或許還是會進宮,只是要用旁的法子,不經過他。然而只要那人進了宮,便是插翅難逃。

目送楚青珣離去,楚驚春眼底的光影一寸寸晦暗下去,最後化作唇邊一絲無聲冷笑。

她的這位四哥哥,是聰明絕頂,也總愛耍弄手段。一環一扣的伎倆反覆用著,常常一箭雙雕乃至三四雕。若非他太過順遂的說出,請她身後高手一同前往,她幾乎沒有看出他的這層意圖。

頂著五公主假身份的何映秋不好殺,也不能殺,但他對她實在是忍無可忍。畢竟是堂堂四皇子,時時要忍著一個市井女子的脾氣也是罕見。

是以,何映秋殺不得,那位高手,卻是斷然不能繼續活下去。

此一遭入宮,一來,要她嚇唬德妃娘娘。二來,便是趁機除去她的臂膀。只是不知,是否還有旁的用意?

……

一月光景倏忽而過,楚青珣自打說過要她入宮便沒了新的信,說是讓她等著,便一直等到炙熱炎夏烈日當頭。

其間,江州的消息倒是持續傳來。

魚露性子安穩,又額外帶了楚驚春給她的萬兩t白銀,很快便在江州安頓下來。亦如楚驚春所想,她開了首飾鋪子,鋪面不大,來往買東西的女子亦不多,倒是時常有男子登門。

魚露的樣貌擱在春和樓不算頂尖,可畢竟住著地字三號房,與原先的蘇蘇姑娘亦差不太多。更何況,開門迎客來來往往中,更能顯出身段纖柔,叫人無法自持。

若有人多問,她便說,自個喪了夫,守了寡,是個可憐人。

瞧瞧,擺在眼前的絕□□,一顰一笑都是要勾人魂魄。奈何,魚露端得最是端正的姿態,如此,更是撩人。

沒幾日,魚露在江州便是名聲大噪。

最新的飛鴿傳書裏,她道:馬元魁已經來過。

楚驚春沒有回,接下來,魚露自當探清馬元魁的底細,其中細節也無需她多言。

煙蘭在一旁倒是有些擔憂:“掌櫃的您說,她知曉了一切會不會打退堂鼓?”

楚驚春瞧向緊閉的軒窗,只覺外頭的熱息透著窗縫都要滲進來。遂手臂微擡,點了點離她略有些遠的冰塊。

“近點。”

煙蘭扁了扁嘴:“您也太貪涼了,著涼了可不好。”

雖說已至盛夏,樓上姑娘們所用,不過一間房每日裏一盆冰,便足以消解熱息。楚驚春的房裏,足足四盆,仍嫌不夠。煙蘭當真怕她染了風寒,傷了身子。但瞧一眼楚驚春的臉色,到底是不情不願的將四盆冰挪的近了些。

一面絮叨著:“江州這時節,應是更熱,也不知魚露姑娘那裏,有沒有冰窖用來解暑。”

楚驚春見她著實不放心,遂解釋道:“馬元魁的發家史,江州人無有不知的,魚露抵達江州不出三五日就能知曉個大概。如今也有半月,她既是沒說什麽,想來沒嚇著她。”

“那還是魚露姑娘見多識廣,真是嚇著奴婢了。”煙蘭單是想一想,就覺腦門子冒寒風,好似臘月裏最冷的雪生生往臉上撲。還是剛從暖洋洋屋子裏走出來的,紅撲撲的臉蛋。

楚驚春無謂一笑:“能做到馬元魁那等境界,也沒幾個手上是幹凈的。”

“那也不能那麽……”煙蘭嘖嘖嘆道,“這是踩著萬千屍骨啊!”

一將功成萬骨枯,尋常說來通常都有誇大的成分。然落在將領身上,大體真的如是。而煙蘭所言,亦如是。

楚驚春偏頭想了想:“江州饑荒,是幾年前的事?”

煙蘭將此事差的清清楚楚,立時說道:“五年了。”

“五年時間,能做到江州首富,可見也是有些手段。”

“可不是有手段?”煙蘭撇撇嘴,“這等發家史,但凡聽著的,誰敢惹呀!”

誠然是鮮少有人敢惹,若非京城的這位張老爺早已投入太子殿下門下,楚驚春也不會將心思落在馬元魁身上。

馬元魁此人,行常人不能行之事,非一般的狠絕。

煙蘭猶自絮叨著:“您想啊,那麽嚴重的饑荒,餓殍遍野,他卻是能趁勢而起,過得比從前更加滋潤。”

人肉生意,不是誰都能做的?

楚驚春這般素來不信鬼神之人,也忍不住去想,若這世上真有閻羅鬼剎,憑馬元魁經手的人命,死後怕是要下十八層地獄。

煙蘭又道:“對了掌櫃的,奴婢還聽說,馬元魁如今雖是成了江州首富,府上也養了許多舞姬佳人,可舊時的習慣沒變,高興了就玩,不高興就剁了。”

煙蘭說著,一面擡手比劃,仿佛手下砧板正剁著魚肉。

楚驚春失笑:“都是傳言,實際如何,還需魚露用心打探。”

煙蘭張了張嘴,正要再說些什麽,外頭傳來叩門聲。煙蘭忙合上嘴,繞過屏風去瞧門口的動靜。

門簾一掀,外頭刺眼的光線就叫煙蘭微微瞇了眼,叩門的丫頭立時躬身道:“煙蘭姐姐,林公子又來了。”

近日來,林霽塵時常到訪,似如從前又做了春和樓的常客。然而,也不盡相同。

來了數次,次次沖著楚驚春,卻是沒有一次當真擡手敲了楚驚春的房門。只是每每叫上些菜,用上一壺酒,再托丫頭與楚驚春傳上兩句話。

是以,這一回,煙蘭甚至不必先去通報了楚驚春。

只道:“這次說了什麽?”

“林公子說,林相已經派人回老家修整老宅,不日回鄉,往後便不再回來了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煙蘭打發丫頭離去,才又走到楚驚春跟前。倒也不必再次重覆,楚驚春在內間聽得一清二楚。

煙蘭臉上寫滿了不悅:“林公子真是有意思,回回來都說些無關緊要的事。一時要做官了,一時官至幾品承蒙皇恩,一時又醉意潦倒做個可憐樣。”

楚驚春未吱聲,林霽塵如今坐到光祿寺寺丞,是正經的從六品官員。可見,陛下或許當真不打算再用林修逸。

“掌櫃的,您說林相真的會走嗎?”

曾經身居高位之人,就這麽將一切都舍棄了?

楚驚春沈吟片刻:“林相老謀深算,也許還有後招。”

若真是被人一擊就倒,也坐不到當朝宰相的地位。況且,只是折斷了雙臂,又不是敲碎了他的腦袋。

煙蘭忍不住長嘆一聲:“林公子就是拎不清,都這時候了,還一趟趟往咱們這跑。便是送走了林相又如何,還有公主殿下在上頭等著呢。”說著,忽的轉口,“說來也怪,最近倒是沒人找您的麻煩,莫非林公子勸住了公主殿下?”

“勸不勸的,同咱們也沒幹系。”

實質上,林霽塵也沒這個本事。八公主楚玥如今安穩老實,定是楚青珣使了什麽手段。然具體如何,楚驚春卻是懶怠得多想。

只身子略略前傾,與煙蘭囑咐道:“魚露那裏,還是與她送個信。”

“待馬元魁下次登門,可暗示他,她的背後有少將軍。”

旁的,倒也不必與魚露細說。以她這些年在春和樓所長的見識,當是能立即了然。只做一個絕美的舞姬,頂天了也是將身家一應寄托在他人身上,自個沒太多份量。但若是成了商賈與官員中間搭的那座橋,說不得,還能被人添上幾分敬重。

煙蘭眸間一詫,旋即鄭重點頭。

兩日後,林修逸離京的消息傳來,楚驚春看向腳步匆匆的煙蘭,緩聲道:“你慢著些,不過就是林相離京,他早晚要回來的。”

煙蘭忙不疊搖頭:“不是這個,是林公子。”

“他怎麽?”

“他在您門口站著,不肯走了。”煙蘭急促道,“奴婢方才在前頭忙,到了後院才知道林公子已經在日頭底下站了有一會兒了,瞧著額上的汗水吧嗒吧嗒不停呢!”

楚驚春額間微蹙:“在門口站著?”

若是這樣近,她該有所察覺才是。

煙蘭重重點頭,轉而又是晃晃腦袋:“就在院子裏,正沖著您的房門。”

這便是了,若真定在她的門口,她不可能無所察覺。而院子裏來來往往,他長身屹立不動,正是靜悄悄不被她知曉。

林相走了,林霽塵卻又出現在她的門外。一時間,楚驚春倒拿不準他的意圖。

然則,見終歸是要見的。

提步至門外,正見林霽塵周遭圍觀者眾。眾人都曉得新掌櫃比從前的雲娘更不好惹,是以,一見楚驚春門口有了動靜,忙是四下散開。

只陰影處,到底藏著幾個人影。或是好奇,或是耳朵尖舌頭也長。

烈日灼灼,楚驚春提步至門外,卻也並未向前,只站在屋檐下,站在一片晦暗處。

她周身還帶著屋內的清涼,一眼瞧向日頭下的林霽塵,只覺他那一身白衣仿佛將要起火,滾燙的厲害。

“林公子,還是註意身子,中了暑就不好了。”她言語關切,眸色卻是平淡。

說過,甚至看向一側的煙蘭,煙蘭當即取了一把紙傘頂在林霽塵頭頂。

些許汗水淌下,順著額角下頜滑落,甚至有些順著眉骨搭在眼皮上,眼皮一眨,酸澀的汗水就刺入眼睛。林霽塵仍舊用力睜著,不肯錯過一眼。

他緩緩開口,嗓音已然有些發啞:“輕白,我們可以和解嗎?”

聞言,楚驚春當下便想笑,思及隱匿的耳朵,正色回應:“公子以為,林相走了,我與林相的仇怨便一並消解了?”

“便是沒有林相,公子難道忘了自己的身份不成?”

“公子若真心為我好,就離我遠些。”

說罷,楚驚春便要轉身折回屋內,外頭實在燥熱,她實在不t喜。

林霽塵慌亂地上前幾步,一手攀住楚驚春的袖口。他的身子佝僂著,目光望向楚驚春時眼底盡是哀求。便是煙蘭這個旁觀者,都生出些許憐惜。

那可是光風霽月的林霽塵啊,做的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,太可憐了。

尤其,他還低低道:“你真的不喜歡我嗎?”

楚驚春頓了下,方才將他的手扒拉開。

轉而毫不留情道:“公子何必如此,有人要殺我,我也要殺人。風花雪月這種事,公子還是去尋別人吧!”

“我只要你一句話。”他死死地盯著她,仍舊堅持。

“不喜歡!”

楚驚春愈加不留情面,當即轉身進門。林霽塵再要向前,便被煙蘭擋在眼前。

屋內,楚驚春眸光平靜,未起一絲波瀾。屋外,林霽塵滿眼絕望,更遠些,是有人將聽來的一字一句深刻記在腦袋裏,而後疾奔而去。

不多時,這一字一句便由人覆述,清清楚楚傳進了四皇子楚青珣的耳朵。

身旁侍衛言道:“看來何小姐當真沒有將林公子放在心上。”

但凡有一絲的上心,這等絕情話都不會說的如此順口。

說過,見楚青珣摩挲著白玉的茶杯但笑不語,不由得又道:“莫非,她是故意的?”

只看那小廝傳話,連帶著神情都用了最精準的語言覆述。如此下來,該是做不得假。除非她知曉有人在暗處,故意為之。

楚青珣凝著將要溢出的茶水,看水波浮動,笑得莫測高深:“狠心的話誰都能說,只看她怎麽做。”

侍衛自是不解。

楚青珣緩緩道:“林相帶人圍了春和樓那日,不記得了?”

“危急關頭,何映秋竟還惦記著先將林霽塵打發走,不叫他難堪。這份用心,若說兩人真是清清白白,那才是稀奇。”

侍衛一臉恍然,頓了頓又道:“許是何小姐心善?”

“呵!”楚青珣冷嗤一聲,未再多言。

一個視人命如螻蟻,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,說她心地良善才是天大的笑話。

……

春和樓後院,林霽塵不知又站了多久,楚驚春歇在屋內,也懶怠得多問一句。

用過晚飯,見門口守候之人換了高大的影子,遂看向一旁的煙蘭:“阿澗好些了?”

“全好了。”煙蘭道,“依著您的吩咐,奴婢硬生生摁著他多歇了好幾日,現在身上的傷口都結了疤,氣色也已完全恢覆,又是活蹦亂跳的阿澗了。”

“奴婢叫他進來?”

楚驚春正用著廚房新做的冰鎮什錦蜜湯,口中還品著滋味,只微微點了點頭。

門外,阿澗許久不曾定在楚驚春門前守候,暗自深吸了好幾口氣,腰板挺得筆直,方漸漸找回些從前的狀態。

然剛剛穩住,忽的有人拍了拍他的肩,以眼色示意他進門。

阿澗楞了下,忙跟上煙蘭的步子。

卻也沒幾步的距離,甚至不足以讓他再度調整好呼吸,只好一直垂著頭。

楚驚春懶懶地擡頭看他一眼,道:“既然身子調養好了,往後守夜務必提著神。”轉頭又看向煙蘭,“你早些歇著吧!”

煙蘭當下退去,屋內只餘他們二人,阿澗只覺自個的心將要突破胸腔跳出來,轟隆轟隆打雷一般。結結實實作響了好一會兒,連帶著他的耳根都開始發紅。

他自知不該多想,可不知為何,進了這間屋子,腦子裏便開始冒出些不可與人知的東西。任他竭力壓制,也只壓得住妄念,壓不住回想。

“掌櫃的,您找我還有別的事嗎?”

阿澗勉強出口,到底沒壓住聲音裏那一絲顫意。

楚驚春亦終於察覺出什麽,正經擡眼看向他。許是阿澗背著光,許是腦袋垂得太低,亦或是她本就沒幾分心思探究,瞧了一會兒便收回目光,繼續專心用飯。

用過飯,楚驚春漱了口,又拿帕子擦過唇角,這才又是開口。

“明日寅初,記得叫我起身。”

“是。”

阿澗本能應下,撤身至門外方才驀地回過神來。寅初?五更天?那會兒夜色最深,主子怎要這時候起身?

然而,任憑楚驚春要做什麽,阿澗只管身姿挺拔,為她守好房門。

頭頂月光起初皎潔,後來時不時藏在烏雲後,待前頭樓上最後一間房也滅了燈,烏雲也徹底將明月遮掩。僅剩下的光輝,是這天色還不算極暗。

阿澗細數著時辰,掐著楚驚春所說的寅初提步進門。

“主子,時辰到了。”他站在屏風外,聲音恰到好處的低沈。將她喚醒,也不至嚇著夢中的人。

楚驚春本就睡得不沈,當下利落起身,披了外衣拿過放在枕下的簪子便向外行去。

“跟我走。”

阿澗雖是不解,仍是緊緊跟隨。及至楚驚春在他跟前停住步子,阿澗瞧著周遭一塊塊冰淩,冷得下意識打了個寒顫,仍是不知何意。

他張了張嘴,將要張口一問。

在這樣的深的夜裏,在天光既白前的一個時辰裏,來到這樣冷的冰窖做什麽?眼前女子卻是倏然轉過身來,她目光下移落在他的佩劍上,而後一把將長劍抽出。

道:“阿澗,今後我教你練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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